忘卻

琉璃宮，晚宴。

珊瑚凳，玳瑁杯，玉盤銀筷，果然是皇家氣派，蕭小虞雖然一路都要用辟水珠護住自己，但是，到了這琉璃宮中，辟水珠便不解自收，想來，這琉璃宮，便是個另外的巨大的結界吧。

美酒香味襲人，尤其是，一群一群的美得毫無節操的鮫人給你倒酒，只可惜饕餮不在，不然這些美食他豈能錯過。

海皇海後親自舉杯給蕭小虞一行敬酒致意，“蕭姑娘，白公子，籽芯姑娘，還有……”海皇對著周珈逸，依舊是有些疑惑，看發色和瞳孔，他明明也是鮫人，卻不是自己這一族類的，而且，海皇也是千年歲月，卻從未聽聞過，周珈逸的存在。

“海皇客氣，鄙人周珈逸，”他話中有話，低頭扶了一把自己的淡藍色長發，“小人乃是一支沒落的鮫人族落的後裔，血統不純，術法修煉不精，無法到達琉璃宮，這次也是多虧了小虞的辟水珠，才得以達到這裏，說來慚愧。”

原是如此。

海皇便繼續端起酒杯，對著四人便客氣敬酒，看起來倒是絲毫沒有脾氣，平易近人和藹可親，蕭小虞端起玳瑁杯，那酒水也不知道是用什麽釀制的，清冽可口，卻酒味淡淡，正和蕭小虞的口味，自己向來不喝酒，若是喝醉了且不知道要做出些什麽失禮的事情來。

不過。她的眼角在飲酒的時候，明明漂了周珈逸一眼，他。為什麽說謊。

他的靈力明明便是斐然，莫不要說是沈入這萬裏海底了。只怕上天入地也不成困難，蕭小虞看著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，豪放不羈。

他，有心事。

一杯接著一杯，海皇海後之後，各個所謂的大臣也好，皇親也好一個接著一個，對蕭小虞四人進行了連環攻擊。特麽的，這樣的話，就算是酒精度只有零點一，也遭不住這麽喝啊，你們也太熱情了吧。

《炎嶷國通史》之中，卻是關於鮫人的記載少之又少，也只有開國之初有些細碎的記載，蕭小虞也不以為意，畢竟這鮫人便是深巨深海，少有出沒的。這渚怕是開天辟地的第一人，不過，蕭小虞飲下這一杯酒。便作勢倒在了小白的懷裏，這裏的一切，疑點太多了。

首先便是，渚逃離這麽久，為何，沒有人來追尋，這鮫人天生靈力修為比起人類差，卻也有靈力斐然之人，一個皇族的皇子失蹤出逃。卻是沒有人去找尋，著實怪異。還是他們族中有什麽禁忌，不可出海之類的。這樣的話，也可以說得過去。

再者，這周珈逸剛剛所說之話，便是蕭小虞看海皇的神色，也知道他在懷疑，不過，為何他卻是裝聾作啞，也不深究？

不過如此也罷，海皇卻似乎子啊顧慮些什麽。

最後，蕭小虞在船上，已經問過，這渚為何離家出走，而當她猜測是要逃婚之時，她卻沒有否認，也就是，她卻是是為了逃婚才離開的，但是，現在他們一家子都對著這個事情閉口不談，倒是很奇怪。

好吧，不談也罷，畢竟是他們的家事，自己哪裏好過問。

“小虞，小虞……”小白搖了搖自己懷裏倒下再也無法動彈的蕭小虞，“你，怎麽，樣~~”

噗通，小白也終於是倒下了。

咦？你丫的，我還說讓你借著送我回去休息的機會逃脫這個場景，喵的，現在你也暈了，豈不是。

咦？咦？咦？

珈逸兄，你怎麽也倒了？

籽芯，丫的~~在籽芯快要以極其華麗的姿勢倒下的時候，卻是被突然出現的渚一把摟住腰肢，然後輕輕的放到了後面的軟榻之上。

“……”蕭小虞咿咿呀呀了兩聲，再也不出聲。

這丫的，絕對有陰謀啊。

海皇屏退所有人，只剩下了自己四人和他們一家三口。

“父王，母後，”渚輕輕的摸著籽芯的額頭，看著她的模樣，心疼不已，“真的要這麽做麽？一定要讓他們服下琉璃水麽？”

琉璃水？啥東西，蕭小虞聽著，總感覺不會是什麽好東西。不然，幹嘛將自己一行灌醉放到之後才要做這些。

“渚，這天下之大，偏偏連同凡人都有靈根，但是，鮫人一族自從千年前那一役之後，卻再也沒有一個天生靈根了，”海皇的聲音有些落寞，蕭小虞聽著他的聲音，卻似一個頹廢的老人，“這件事，原本乃是整個族類之中的秘密，不過，卻不知道為何，會被他知道了，他要你裂身為女子，成為她的妃子，並以此為要挾，即便是我和你母後，空有一身靈力也罷，卻也不得不為整個族類考慮，若是不從他的意，只要我族類之中再也沒有靈根者這一事被天下人知道了，只怕，會是一場滅頂之災，這族人之中，只有我們兩人和幾位長老還有些靈力，但是……”

渚早已清淚漣漣，滿地珍珠，不停的掉落，“渚知道，我都知道，只是……一定要讓他們忘記我麽？一定要讓她忘記麽？”她撫摸著籽芯的臉，痛不欲生。

“她是個好女子，”海後澅扶起自己的女兒，“只可惜……”

若不是籽芯那一番教訓，只怕渚此時已經裂身為男兒，豈可下嫁那人做妃子，而現在，卻是要讓四人忘記這一切。

“不僅僅這四人，”海皇嘆了一口氣，“便是你所說的一路之上的眾人，都要忘記你才行，因為，只有這樣，才可以護得整個族類的安全。放心，琉璃水只會洗掉對你的記憶。不會對他們的身體有任何傷害。”

“可是，那饕餮，”渚甚是擔心這個問題。

“這個你也放心。”海皇似乎胸有成足，“饕餮之類。必定逃不過琉璃水的引誘。”

蕭小虞冷笑一聲，丫的，果然很是了解饕餮啊，也確實，自己一行之中，也就是他最難對付，不過，這個吃貨。倒是很簡單的可以直接對付。

不過，事情的真相，卻是如此。

既然說是要去做妃子，那麽，要娶渚的人，必定是，炎嶷國君，炎紫軒了。

玨兒姐姐，便也是被這個人要走，關在皇城之中。做了妃子。看半個月之前的那個軍船，紅綢喜燈，向著逍渺宗而來。想來，卻也是來迎親的，來逍渺宗迎親。

這丫的，似乎看中的不是這些女子的美貌，而是，看中她們的出生，和靈力修為，或者說，是靈根。

“父皇。母後，”渚終究無力反抗。“宿命如此，我知道了。我必定在帝都想辦法找出族類為何沒有靈根的緣故，鮫人千年血脈，必定繁衍延長。”

呵，蕭小虞不由得心中苦笑。

為何，每個人，心中都有這麽多困苦，為何每個人肩膀上，都有這麽重的擔子。

也罷，既然是為了渚和你們族類好，忘記了，也無所謂，不過，是少了一絲掛念罷了，也許，這天底下因果緣由便是如此。

說不定，再也沒有機會再見到渚了吧？

也罷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宿命，自己，原本便是什麽都無力改變的才是。

被人溫柔的餵下了一絲甜冽的汁水，蕭小虞沒有反抗，只是，不知道為何，眼角卻是流出了一滴清淚。

呵，畢竟無法做到如此無情啊。

但是，自己總不可能站出來對著海皇海後說，你們放心吧，這個事情就交給我讓我幫你們搞定，一定不會讓渚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，一定幫你們找到靈根缺失的緣故。

特麽的，我畢竟只是個凡人，很多事情，並非自己能力所能做到，有時候，選擇冷眼旁觀，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，只是，想不到會如此痛苦罷了。

不過，讓渚自己承擔自己的責任，這個，才是作為一個朋友，應該做的，不然，反而會害了他，整個鮫人部落有如此的大難，豈是一個外人可以顧忌的，天下萬物，因果循環，本該自己去努力，去改變才是。

不過，真的，很不想忘記，這一切。

醒來的時候，蕭小虞四人正躺在自己甲板之上，再一看，豹強和嬰如也是昏迷在一邊，蕭小虞摸了摸自己的頭，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小白。

靜靜的端詳著他的模樣，卻發現他如此可愛迷人，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是被他這妖孽的外貌迷得走不動路，好久好久才適應他這該死的臉，到現在，看了整整要半年多了，居然還是會如此的心動不已。

是喜歡他的吧，喜歡的很深很深那種。

生死相依，不離不棄的那種。

她看著看著，用手指輕輕的摸著小白的嘴唇，深情流露之間，便要俯下身子去，倒是完全忘記了周圍的情況。

“餵，”一個嘲諷的聲音，“大白天的這麽多人都在，你丫的這麽輕薄我家小白你覺得好麽？”正是慵懶的饕餮，“也不知道為什麽，頭痛欲裂，嘿，蕭丫頭我們做什麽來到了這碧夕群島啊，好像是有什麽重要的目的，卻想不起。”

蕭小虞臉紅的看著周圍幾個慢慢蘇醒的人，小白卻是一只眼睛睜開一只眼睛閉著，調皮，又失望，丫的，五哥你也說話說得太不是時候了，好不容易，她這麽深情的看著自己，要非禮自己了，其他人都裝死，你做什麽打擾我。

不過，我們到底為了什麽來這裏呢。

為了什麽來這裏，蕭小虞一笑，發現了小白發現自己想要親吻他的事情，不好意思的跳了起來，看著眾人脫口而出，“不是為了送渚回來麽？”

“渚？”饕餮打了個哈欠，“誰啊？”

其餘幾個人也是如此，疑惑不見的看著自己，蕭小虞這時才回過神來，自己，居然還記得渚的事情，而他們，卻全數忘記了。

渚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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